我一路跑着,直到乾清宫时已是汗流浃背,我来不及平息自己的气息,便已冲进了人流熙攘、宛若白昼的乾清宫。见诸位后妃皆在此处,唯我缺席。
太皇太后及太后无一人离开,摆了椅子就坐在乾清宫殿门前,两列后妃皆颔首跪在一旁,一声不敢吭。
我自她们身边走过,全然不知殿内的情况,只望见大殿内一片明黄的灯光,其中太医来往,交谈声不绝于耳。我走过跪在两侧的后妃,只听到人群中传来几声啜泣,忽觉心内一凉,难道竟是玄烨有什么不测?
此时我眼中心中只剩下玄烨,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,知道他是否受了苦?我一言未发,拾裙欲要踏进乾清宫中,却听身后一声厉喝,&ldo;完颜霏!&rdo;
我迟疑地回过头去,只见太皇太后气愤地从椅子上站起,她用力拄着杖,于众多丫鬟侍女的搀扶下走近到我的身边,我因玄烨的事而心中奇乱,竟迟钝地忘却了行礼问安。
她以手中拐杖狠狠抡在我的脚踝处,我不得已摔跪倒在她面前,不禁抬头疑惑道,&ldo;老祖宗…?&rdo;
她的声音因极度的心焦的变得沙哑不堪,&ldo;哀家只想问你,你到底要做什么?你为什么要毁了毓娴的满月,为什么要在今日让那个陈情入宫!&rdo;
我抬起头来望着极度气愤的太皇太后,因说了几句话后已气短喘息咳嗽不止,她的近身侍女忙为她抚背。
我担忧地注视着眼前的老人,一直以来对我疼爱有加的老人,今日却对我满怀误解。
我望向她解释道,&ldo;老祖宗,陈情的冤屈您也听到了,难道他不该伸冤么?!&rdo;
太皇太后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我的脸上,怒斥道,&ldo;伸冤可以在任何一天!你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在今天进宫!那个人与皇家毫无干系,却毁了公主的满月,毁了禁军的统领,更伤了哀家的玄烨!&rdo;
她说到玄烨时以手狠狠拍着自己的心口,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,却都就此戛然而止了。
望着她因玄烨而悲痛欲绝的模样,我更是百般煎熬,我甚至希望现在躺在殿内生死未卜的人,是我,而不是他。
&ldo;老祖宗,皇上现在这个样子,嫔妾比任何人都心急!嫔妾从未想过陈广庭他会…&rdo;我还未说完,太皇太后复高高举起手中的拄杖狠狠抡在了我的身上。
一时疼痛难耐,我狼狈地摔倒在地,太皇太后却仍旧不依不饶吼道,&ldo;你怎敢说你比任何人都心急?若你真的如此,便不会最后一个才来!&rdo;
我委屈地从地上跪起,有千般万般的话想解释,最终却只淡淡对她道,&ldo;完颜霏是皇上的妻子,皇上若有不测,完颜霏绝不苟活于世!&rdo;
她有一瞬的触动,忽然泪如泉涌,以手按住自己的头部痛苦不已,她颤颤巍巍退了几步,身旁的一切后妃便都起身来将她扶住,搀她坐回到座位之上后,她才痛哭道,
&ldo;冤债啊!冤债!他为了你连命都不顾了,你又说他若有不测,你绝不苟活!叫哀家不知如何才能忍心将你二人分开?&rdo;
我淡淡而笑,心中的悲伤来得彻底却也来得平静,我知道当我家族权倾朝野那一日,便是我要被太皇太后亲手铲除的那一日。
前朝要讲究权力制衡,从前有遏必隆、索额图、纳兰明珠与我阿玛相互牵制,互相平衡,宫中大内又有陈广庭与常安相互制约制衡,后宫中则有赫舍里芳仪,温僖贵妃,舒妃与荣妃…
而今日,前朝无索额图无遏必隆,仅剩的纳兰明珠又与阿玛交好。大内中又没了陈广庭,完颜常安便是说一不二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