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星河捏着那封匿名信的手微微紧,牛皮纸边缘被指节压出褶皱。
他站在游戏厅后巷的日光灯下,灯泡在风里晃,把影子投在水泥墙上,像团扭曲的墨。
&0t;哥,怎么了?&0t;林小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扎着马尾的姑娘抱着笔记本电脑,梢还沾着机房的灰尘——她刚从水木清华下来,屏幕蓝光在她镜片上投出冷白光斑。
沈星河转身时,信纸出细碎的响。
他没说话,直接把信递过去。
林小雨睫毛颤了颤,低头扫过信纸上的字迹:&0t;若想千禧讲座不变成笑话,明早十点前带五十万现金到城南旧仓库,否则y2k数据将被篡改,plc系统崩溃的锅,沈老板背得起吗?&0t;
&0t;匿名邮箱查到了吗?&0t;沈星河摸出根烟,又想起自己现在是高二学生,指尖顿了顿,改成揉太阳穴。
&0t;ip跳了七八个代理服务器。&0t;林小雨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,&0t;但信时间卡在凌晨三点十七分,那时候水木清华的服务器刚好在做日常维护——能摸准这个时间点的,要么是业内老人,要么&0t;她突然抬头,&0t;和刘厂长的前东家有关?&0t;
后巷铁门被踢得哐当响。
刘建国裹着件洗得白的蓝布工装挤进来,额角还挂着汗珠:&0t;小沈,我刚从厂子里过来。
门卫说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转悠,问&039;沈老板最近是不是在搞什么千禧年讲座&039;。&0t;他搓着掌心的老茧,&0t;我把他撵走了,可可这架势,怕是冲咱们来的。&0t;
董浩从墙根阴影里直起身子。
这个黑市芯片贩子今天没穿花衬衫,换了件灰扑扑的夹克,领口还沾着机油:&0t;我道上的兄弟说,最近有批生面孔在收二手plc控制器,出价是市价的两倍。&0t;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刀疤,&0t;您说要揭露传统芯片商囤货炒价的事,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。&0t;
沈星河盯着地面斑驳的水痕,喉结动了动。
前世他在商海浮沉二十年,见过太多阴招,可重生回1998,他总以为能凭着先知先觉避开这些。
直到此刻,后巷穿堂风卷着煤渣扑在脸上,他才想起——有些事,不管重来多少次,利益博弈的血腥气都是一样的。
&0t;小雨,把讲座的安保方案再调一遍。&0t;他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股冷硬的笃定,&0t;金帝豪酒店的消防通道装两个监控,入口处让李铁的人便衣蹲守。&0t;
林小雨快点头,指尖在手机键盘上敲出一串数字:&0t;我这就联系安保公司,另外我让上的技术组帮忙盯着网络,要是有人黑进咱们的数据库&0t;
&0t;刘叔,您明早陪我去见林雪梅研究员。&0t;沈星河转向刘建国,&0t;中科院那批y2k的研究数据,得让她当面给咱们撑场子。
至于董哥&0t;他冲刀疤男挑眉,&0t;麻烦您今晚去城南旧仓库转一圈,看看是谁在设局。&0t;
董浩咧嘴笑了,露出颗金牙:&0t;得嘞,我带俩兄弟去会会这位&039;匿名先生&039;。&0t;他转身要走,又回头补了句,&0t;要是逮着人,您说审还是放?&0t;
&0t;审。&0t;沈星河摸出兜里的诺基亚手机,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,&0t;但别弄出动静——咱们要的是证据。&0t;
次日清晨,金帝豪酒店的旋转门裹着秋雾转起来。
沈星河站在大厅中央,仰头看水晶灯在晨光里碎成星子。
刘建国站在他身侧,工装口袋里鼓鼓囊囊——装着林雪梅连夜整理的《y2k问题技术分析报告》。
&0t;小沈!&0t;
穿藏青西装的女人从电梯口快步走来。
林雪梅三十来岁,齐耳短别着枚银色夹,手里抱着个牛皮纸档案盒。
她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,像是能看穿所有谎言:&0t;我把近三年全球plasa的内部报告复印件——他们去年已经因为两位年份问题损失了三百万美元。&0t;
&0t;辛苦您了。&0t;沈星河接过档案盒,触感沉得像块砖。
他注意到林雪梅袖口沾着实验室的粉笔灰,突然想起前世新闻里这位女研究员——她后来成了中国信息安全领域的泰斗,此刻却愿意为了个高中生的讲座熬夜查资料。
&0t;应该的。&0t;林雪梅把一缕碎别到耳后,&0t;那些老厂商说&039;y2k是骗局&039;,可他们自己的仓库里囤着够全国用三年的芯片。&0t;她声音轻下去,&0t;我师兄昨天还收到威胁电话,说&039;再帮沈星河说话,小心论文过不了审&039;。&0t;
大厅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