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。
车内,一片死寂。
只有引擎的低沉轰鸣和轮胎碾过路面的轻微声响。
陈潇单手握着方向盘,神色平静,目光直视着前方,仿佛刚才在废弃工厂里发生的一切,不过是看了一场乏味的电影。
后座上,谢临川已经沉沉睡去。或许是精神与**都承受了巨大的冲击,他整个人蜷缩在角落,鼻青脸肿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,不时发出一两声疲惫的鼾声。
顾清璃坐在副驾驶,已经止住了哭泣,只是偶尔还会控制不住地轻微抽噎。
她侧着头,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,看着一盏盏路灯飞速地向后掠去,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,勾勒出她苍白而憔悴的轮廓。
脑子里乱成一锅粥。
刀疤脸狰狞的笑容,谢临川被打倒在地的惨叫,那些混混们不怀好意的目光,还有她自己内心深处那股濒临崩溃的绝望,一幕幕,像是梦魇,反复回放。
可每当这些画面让她感到窒息时,总有一个身影会强行挤进来。
是陈潇。
他挡在她身前,面对着闪着寒光的刀锋,眼睛都没眨一下。
顾清璃的视线,不由自主地,缓缓移到了身旁的男人身上。
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棱角分明,依旧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,可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,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都要沉稳,都要强大。
她下意识地,通过后视镜,看了一眼后座的丈夫。
谢临川睡得很沉,嘴角还带着血迹,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,此刻只剩下懦弱和狼狈。
一个,是把她从地狱里拽出来的神明。
另一个,是亲手把她推向地狱的人。
没有对比,就没有伤害。
可此刻的对比,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,狠狠地扎进了顾清璃的心里,将她对这段婚姻仅存的一丝幻想,搅得粉碎。
她忽然觉得很可笑。
一直以来,她都觉得谢临川虽然老实木讷,没什么情趣,但至少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,是个好丈夫。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最响亮的耳光。
原来,她所谓的依靠,不过是一座随时会垮塌的沙堡。
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感,从四肢百骸涌上来。
她累了。
真的累了。
车子缓缓驶入熟悉的小区,最终在楼下停稳。
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“到了。”陈潇熄了火,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。
顾清璃像是被惊醒,身体微微一颤。她转过身,轻轻推了推后座的谢临川。
“临川,醒醒,到家了。”
谢临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看到熟悉的环境,眼神里满是茫然和羞愧。他不敢去看顾清璃,更不敢去看陈潇,只是低着头。
“你先上去吧。”顾清璃说。
“……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