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!”
“臣,领旨!”徐恭不敢迟疑,快速起身,退出了殿外。
半个时辰后,十余骑锦衣卫缇骑出了京城,朝东南方向疾驰而去。
当徐恭一行风尘仆仆,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抵达开封府城外的黄河大堤时,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惊呆了。
堤坝上,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影在暮色中晃动,如同蝼蚁般渺小。
热火朝天的工地、连绵不绝的号子、河水震耳欲聋的咆哮声、堆积如山的砖石木料让徐恭颇为震撼。
堤坝高处,一个身影格外显眼。
他身泥泞,官袍的下摆被撕破了几处,沾满了泥浆,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。
他没有戴官帽,凌乱头发在风中飞舞。
此人正是皇帝钦命的总督潘季驯。
他没有立刻上前,只是静静地驻马在堤坝下方,看着和民夫一起干活的潘季驯。
直到夜色降临,民夫们渐渐散去,徐恭这才翻身下马,将缰绳丢给身后的校尉,大步踏上泥泞的堤岸。
“潘总督,下官锦衣卫指挥使徐恭。”徐恭走上前,拱手道。
潘季驯正磕着鞋里的沙子,闻言猛地抬头。
当看清徐恭身上那标志性的飞鱼服时,他疲惫的眼中先是掠过一丝茫然,随即骤然收缩,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“呵呵呵,徐大人你怎么来这治河的工地上了?”潘季驯笑道。
徐恭没有寒暄,直接从怀中取出那份被体温捂得微温的奏折,递到潘季驯。
“潘总督,皇上命本官将此物亲手交予你。”
潘季驯的目光落在奏折上那工部专用的题本封皮上。他伸出那双手粗糙、布满口子和老茧的双手,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份奏折。
他翻开奏折,只看了开头几行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古铜色的脸上先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,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;随即,巨大的痛苦和委屈如同眼前的滚滚黄河水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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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臣……臣……”潘季驯猛地抬起头,望向徐恭,喉头剧烈地滚动着,半天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嘶吼,“臣冤枉啊!”
“皇上,臣潘季驯,可以对天发誓!对黄河发誓!若有半句虚言,贪墨一文治河钱粮,管教臣……管教臣死无葬身之地!尸骨沉入这黄河泥沙之中,永世不得翻身!”最后一个字吼出,他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,身体晃了晃,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“大人!”几个浑身泥水的官吏惊呼着跑了过来,一把抱住了潘季驯,将他抬到了河堤下的草棚里。
“这位大人,潘大人为了赶工期,自己承包这片河堤,他已经…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,这两天他只用了一顿饭啊,无论…无论如何,求您,求您……”
徐恭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晕死过去的潘季驯。